南京江北新区法院11日公布了一起“ai换脸”引发的肖像权纠纷。原告林某系某短视频平台博主，拥有一定粉丝数量，日常会通过其账号发布含有其本人肖像的国风造型短视频。被告某公司系“ai视频换脸”微信小程序的运营主体。不特定用户可以通过该小程序上传个人照片，将视频模板中的人脸替换为照片中的人脸，从而形成脸部特征不同而其他内容与原视频相同的新视频。用户付费成为被告会员后，可以解锁全部视频模板并高清无水印导出新视频。
2021年6月，原告通过其账号发布了一段短视频。视频中，原告带着清晰的古风妆容、身着古风汉服出镜。后原告在“ai视频换脸”微信小程序中发现含有该短视频中外部形象的视频要素合成模板。原告认为被告的行为侵害其肖像权，遂诉至法院，要求赔礼道歉、赔偿损失。被告辩称，“ai视频换脸”微信小程序的定位是工具收费，视频模板系用户自行上传且免费使用。案涉微信小程序已于2022年10月因违反平台运营规范被封禁下架，运营时间短，盈利不足万元。
“ai视频换脸”实质上系基于人工智能的人体图像合成技术。原视频中，原告以古风妆容并着汉服出镜，但通过面部形象、体貌特征等能够对其主体身份进行识别。换脸后的新视频中，人物的面部特征发生变化，但对比原视频素材，仍能通过未被修改的衣着服饰、肢体动作及相应的场景细节识别出该身体形象对应的主体系原告。因此，无论是对于原视频中对应的身体形象，亦或是案涉视频要素模板和“ai换脸”后视频中对应的身体形象，原告均享有肖像权。被告未经原告同意，擅自将含有原告肖像的视频存储在“ai视频换脸”微信小程序中作为可供用户选择使用的合成视频要素模板，系利用“ai”信息技术手段编造或者伪造他人肖像的行为，侵害了原告的肖像权，应承担相应的侵权责任。结合被告侵权行为的持续时间、影响范围及后果，综合考量原告的网络知名度及商业价值等因素，法院判决被告书面赔礼道歉并赔偿原告经济损失。
本案判决作出后，双方当事人均服判息诉，被告在判决生效后积极履行了判决义务。
肖像是通过影像、雕塑、绘画等形式在一定载体上所反映的特定自然人可以被识别的外部形象。可识别性是肖像的核心特征，除面部形象外，任何可以被识别为特定主体的外部形象都属于肖像的保护范围。本案中，换脸后的新视频中，人物面部形象虽然发生改变，但从未被修改的原视频的场景细节仍能识别出身体形象的主体，该身体形象即属于可被识别为特定主体的肖像，原告对该身体形象亦享有肖像权。
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以丑化、污损，或者利用信息技术手段伪造等方式侵害他人的肖像权。“ai换脸”是利用人工智能等信息技术手段，操纵、修改视频、影像数据，将某人的面部更换为他人的面部，但保留身体动作等躯干特征，并在此基础上形成高度逼真的图像、视频等。“ai换脸”体现为较强的身份解构能力，将个体的身份特质进行分解，面部形象、体貌特征甚至声音语调等各自分离，又与他人的身份特质相融合，进而重构身份特征。此种解构行为破坏了肖像与身份主体的同一性，构成对他人肖像权的侵害。
本案中，案涉微信小程序通过信息技术手段将原告的面部形象与身体形象进行分解，使他人的面部形象得以嫁接在原告的身体形象上，构成了对原告身体形象所对应肖像权的侵害。在确定具体的责任承担时，要结合侵权人的过错程度、侵权行为的持续时间、范围和后果以及对被侵权人的影响等因素进行综合认定。鉴于案涉微信小程序运营时间较短且已被下架，原告亦未能举证证明案涉视频素材模板的使用数据及其因此实际受损害的情况，最终酌情判令被告书面赔礼道歉并赔偿原告一定经济损失。
在“ai视频换脸”的应用场景下，对于程序运营者而言，无论是其主动上传含他人肖像的视频素材模板，还是默许或放任用户自行上传视频素材并将用户上传的视频素材存储在模板界面中作为有偿使用，均构成对他人肖像权的侵害。对于不特定用户而言，其利用“ai视频换脸”制作的视频超出法律规定的肖像权合理使用范围，或者未及时删除自行上传的视频素材导致该视频素材被其他用户使用的，亦构成对他人肖像权的侵害。
“技术为人类带来正面影响，但这并不会改变一个现实：它使社会中的一些人生活变得更好，而对另一些人来说却变得更糟。”正如“ai换脸”给用户带来全新感官体验的同时，却可能使他人陷入肖像权被侵害的不安和恐惧之中。技术并不总是价值中立的，如果我们要在信息时代创造一个更好的社会，每个人都必须认识到这一点，并努力使其偏向好的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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